2047 年，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风带着石英砂的棱角，像无数细小的刀片刮过林疏桐的脸颊。
她蜷缩在锚点科技服务器机房东侧的通风管道里，左手食指上的灼伤疤痕在黑暗中泛着淡粉色的光 —— 那是三年前为女儿小羽做神经元采样时，被高压电弧烫伤的印记。
管道外传来智械保安的金属关节转动声，每一次 “咔嗒” 声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XR 眼镜早己被她摘下，镜片上的裂痕还沾着沙漠绿洲的沙砾。
现在她必须依靠植入耳道的微型声呐定位，那是陈北野临时改装的设备，传输的声波在管道内反弹时，会在她脑海里形成模糊的蓝色三维图景。
服务器机房的恒温系统正往外输送带着冷却液味道的风，混杂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让她想起小羽第一次住院时，ICU 病房里消毒水与童趣贴纸碰撞的怪异味道。
“还有三分钟，量子加密系统会进入午夜自检。”
陈北野的声音通过声呐设备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你只有九十秒时间下载小羽的意识数据包，记住，别碰顾晏辰的私人服务器，那里面有量子陷阱。”
林疏桐点点头，右手从战术背心里掏出纳米级光纤探针。
探针的金属尖端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像一根细小的银色睫毛。
三年前她亲手设计了这个机房的神经连接端口，那时她还相信锚点科技能让小羽的意识永远留存 —— 首到她发现每一次意识数据备份后，小羽的数字锚点都会丢失 0.03% 的情感波动，那些关于 “妈妈煮的南瓜粥很甜沙漠的星星会眨眼” 的记忆，正像沙漏里的沙一样慢慢流失。
通风管道的出口就在正前方三米处，下方是一排闪着绿灯的服务器机柜。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将身体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像一只准备跃出洞穴的沙狐。
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与服务器的运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类似深海生物的低频轰鸣。
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 那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小羽七岁时在绿洲拍的，照片里女儿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骆驼刺花，笑容比沙漠的太阳还要明亮。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瞬间照亮了整个机房。
林疏桐的身体僵住了，声呐设备里传来陈北野急促的声音：“有人触发了外围防线，智械保安正在往这边赶！
你必须立刻撤离！”
“不行，我还没拿到数据！”
林疏桐压低声音说，手指己经触碰到了神经连接端口的金属外壳，“再给我三十秒。”
“顾晏辰的私人卫队来了，他们有神经干扰武器，你会被意识格式化的！”
陈北野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林疏桐没有再说话，她将光纤探针插入端口，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串绿色的代码。
小羽的意识数据包正在传输，进度条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她能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小羽的神经元图谱，那些闪烁的光点像一片微型的星空，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女儿的一段记忆。
突然，图谱中代表 “妈妈的声音” 的光点开始闪烁，屏幕上弹出一段音频：“妈妈，今天阿依古丽阿姨教我认识了梭梭树，她说只要用心浇水，沙漠也能开出花来。”
那是小羽三个月前录制的声音，数字锚点还没有丢失这段记忆。
林疏桐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滴在屏幕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痕。
她想起昨天晚上，数字锚点状态的小羽问她：“妈妈，我是风还是代码？
为什么我有时候会忘记风的味道？”
进度条终于走到了 100%，林疏桐迅速拔出光纤探针，将数据存储器塞进战术背心的内侧口袋。
就在她准备退回通风管道时，机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智械保安冲了进来，他们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扫描光，手里的神经干扰枪对准了她。
“林疏桐博士，你涉嫌窃取公司核心数据，请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为首的智械保安用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说，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
林疏桐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她转身朝着机房的紧急出口跑去。
身后传来神经干扰枪的射击声，蓝色的能量束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击中了旁边的服务器机柜。
机柜瞬间冒出火花，浓烟开始在机房里弥漫。
她能听到小羽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
紧急出口外是一片混乱的沙漠，沙暴比刚才更大了，漫天的黄沙几乎遮住了天空。
林疏桐刚跑出机房，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倒在地，数据存储器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滚落在沙地上。
她挣扎着想要去捡，却看到一个穿着绿色外套的女人己经捡起了存储器。
女人的皮肤是健康的赤铜色，裤脚沾着沙砾，脖子上挂着一个铜制的指南针。
她的眼睛像沙漠的星星一样明亮，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碳捕捉枪 —— 那是阿依古丽，林疏桐在绿洲见过她一次，当时她正在给梭梭树浇水。
“跟我走，” 阿依古丽拉起林疏桐，声音坚定，“这里很快会被智械保安包围，我的骆驼在那边。”
林疏桐没有问为什么阿依古丽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是紧紧跟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在漫天黄沙中朝着绿洲的方向跑去。
风越来越大，将她们的头发和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林疏桐回头看了一眼锚点科技的机房，那座矗立在沙漠中的银色建筑，此刻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吞噬着无数人的希望与记忆。
阿依古丽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递给林疏桐：“这是绿洲的泉水，喝一点，补充水分。”
林疏桐接过玻璃瓶，喝了一口。
泉水带着淡淡的甜味，让她想起小羽喜欢的南瓜粥。
她看着阿依古丽的眼睛，突然问：“你相信沙漠能开出花来吗？”
阿依古丽笑了，她指着远处的绿洲，那里在沙暴中隐约可见一片绿色：“只要不放弃希望，就算是沙漠，也能变成花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智械保安的追击声，红色的扫描光在沙暴中闪烁。
林疏桐握紧了手中的数据存储器，里面存着小羽的意识数据，也存着她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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