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是被后脑勺的钝痛疼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是青纱帐子上绣着缠枝莲纹,身下硬邦邦的雕花木床硌得她腰疼。
这不对劲儿啊。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给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分完下午点心,正趴在办公桌上补觉......“嘶--”刚要起身,后脑勺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沈知意抬手一摸,指尖沾着暗红色的血痂。
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三郎别怕,姑母在这儿呢。”
这声音甜得发腻,像是泡在蜜罐里的刀子。
“待会儿等你娘醒了,就说是你贪玩才害她摔着的,记住了没?”
“可是表姑母,明明是娘亲自己踩到了我的鲁班锁......嘘!”
那声音陡然尖厉。
“你娘最讨厌你做这些匠人玩意儿,要是知道你还敢顶嘴......”后半句话化作一声冷笑,让沈知意后颈发凉。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推开。
沈知意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桃红襦裙的年轻女子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进来。
那女子生得柳眉杏眼,鬓边金步摇随着步子晃出细碎的流光。
被她攥着手腕的男孩却让沈知意心头一颤。
小家伙穿着半旧的靛青短打,露出的小臂上交错着新旧伤痕。
最扎眼的是他怀里死死抱着的木制玩具--那分明是个精巧的鲁班锁,边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二丫,你可算醒了!”
女子扑到床前,帕子往眼角一按就开始抹泪,“三郎这孩子不懂事,非要在花园玩这些破木头,害你摔成这样......”沈知意脑子里嗡的一声。
二丫?
鲁班锁?
这场景怎么跟她昨晚熬夜看的那本《冷面将军的娇宠小甜妻》一模一样?
她这是穿成了那个粗野蛮横、虐待孩子,最后被皇帝下旨赐死的村妇沈二丫?!
“娘,娘亲......”裴三郎突然被陆曼云往前一推,踉跄着跌倒在脚踏上。
他慌乱中想要藏起鲁班锁,却被脚踏上的木刺扎得手心渗血,“娘,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玩这些了......沈知意看着小家伙发抖的肩膀,原身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五岁就被逼着学骑射,做错一个动作就要挨藤条;七岁生日想要木雕小马,被原身当着宾客面砸得粉碎;今天不过是想躲在花园里玩一会儿鲁班锁,就被原身一脚踹翻在地上。
“三郎。”
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是你推我摔倒的吗?”
陆曼云立刻接话:“这孩子就是顽皮,方才还跟我顶嘴......我在问三郎。”
沈知意盯着男孩后颈上一道结痂的鞭痕,那是原身上个月发火时抽的。
小家伙浑身一抖,抬起的小脸惨白如纸,圆溜溜的杏眼噙着泪,鼻尖冻得通红--这分明是她带过的中班最乖的那个小团子。
“不是......”裴三郎带着哭腔嗫嚅,“是娘亲踩到了我的鲁班锁,我想要去扶......我信你。”
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雪落的声音。
陆曼云捏着帕子的手僵在半空,裴三郎呆呆仰起头,连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都忘了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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