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往3栋宿舍走，梧桐叶在脚下碾出细碎的声响，像在为这段难得的同路伴奏。
林默的阔腿裤扫过路面的落叶，黑色布料上沾了片浅黄的碎叶，他自己没察觉，云瑾深却盯着那片叶子看了好一会儿，手指差点伸出去想帮他拂掉，又硬生生忍住。
怕动作太唐突，吓着他。
“你们摄影学院，平时要背很重的设备吗？”
云瑾深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林默肩上的书包上，刚才报道时他瞥见里面露出来的相机肩带，猜那是林默宝贝的东西。
林默的脚步顿了半秒，垂着眼摇头：“还好，相机是旧的，不重。”
那是高中时爸妈凑钱给他买的入门款，机身磨出了细小的划痕，却是他藏了无数秘密的“树洞”。
里面存着三百多张云瑾深的照片，从球场奔跑的背影，到图书馆门口的侧影，每一张都标注着拍摄日期，像一串偷偷计数的时光。
云瑾深“嗯”了一声，心里却记下了“旧相机”这回事。
他想起去年在林默课桌里捡到的钥匙扣，那时就猜林默家境不算宽裕，此刻听见“旧相机”，更添了几分在意。
“要是以后拍赛事需要长焦镜头，我认识体育学院器材室的老师，说不定能帮你借到。”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其实是昨晚翻遍了体育学院的新生手册，特意记下的器材室联系方式。
林默的指尖猛地攥紧了书包带，耳尖又开始发烫。
他没想到云瑾深会考虑这么远，连“借镜头”这种事都想到了。
他偷偷抬眼，透过发缝看见云瑾深的侧脸，对方的下颌线很清晰，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一刻，他忽然想拿出相机，把这个画面定格下来。
不是偷偷摸摸的抓拍，是光明正大的、告诉对方“我想拍你”的那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回去。
他还是没勇气，只能把这份冲动藏进心里，像藏起那些没敢发出去的照片。
走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正坐在门口登记，看见他们俩，笑着递过钥匙：“3栋的吧？
5楼的云瑾深，4楼的林默，刚登记过，钥匙拿好。”
两人接过钥匙，指尖同时碰到阿姨递来的钥匙串，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林默缩了缩手，云瑾深却顺势看了眼他的钥匙。
只有一把宿舍钥匙，没有挂任何装饰，和他口袋里那枚刻着“默”字的钥匙扣形成鲜明对比。
“我先送你到4楼吧。”
云瑾深收起钥匙，自然地开口。
林默连忙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怕再麻烦云瑾深，更怕到了宿舍门口，又要面对分别的时刻。
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光太暖，暖得他舍不得结束。
云瑾深却没听他的，己经迈开脚步往楼梯走：“反正顺路，多走一层而己。”
他说得笃定，林默没法再拒绝，只能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喝完的牛奶，瓶身的温热透过掌心，传到心里。
4楼的宿舍门牌号是402，林默掏出钥匙开门，手有点抖，钥匙插了两次才插进锁孔。
云瑾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微颤的肩膀，没说话，只是悄悄放慢了呼吸，怕打扰到他。
门“咔嗒”一声打开，里面是西人间的宿舍，另外三个床位还空着，阳光从阳台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地板上，映出灰尘的影子。
林默站在门口，有点无措，手还攥着门把手。
“挺干净的，靠窗的床位不错。”
云瑾深走进来，指了指靠近阳台的那个床位，“光线好，你拍东西的时候，说不定能用上。”
他记得林默喜欢靠窗的位置，高中时在图书馆，林默总坐在能看见梧桐的窗边，此刻便下意识替他考虑。
林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阳光落在铺着白床单的床上，确实很亮。
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嗯，谢谢。”
云瑾深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帮他把书包放在空床上：“那我先上去了，有事的话，你可以去503找我，或者……”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
以后联系方便。”
林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看着云瑾深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是微信二维码，背景是一片篮球场的天空，蓝得像洗过一样。
他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还是出厂时的默认壁纸，黑色的背景上只有简单的图标。
他打开微信，扫二维码的时候，指尖抖得更厉害了，连扫了两次才成功。
“好了。”
林默把手机递过去给云瑾深看，确认添加成功，才松了口气。
云瑾深看着微信列表里新增的联系人，头像还是系统默认的灰色小人，昵称是一个简单的“默”字，和他的人一样，安静又内敛。
他忍不住点了下头像，想看看朋友圈，却发现设置了“仅展示最近三天”，且没有任何内容。
“那我上去了，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有需要帮忙的就喊我。”
云瑾深收起手机，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又补充了一句，“晚上食堂开饭，要一起去吗？”
林默抬起头，正好撞进云瑾深的眼睛里。
对方的眼里带着笑意，像盛着秋天的阳光，暖得他心口发颤。
他咬了咬下唇，轻轻点头：“好。”
云瑾深得到答复，嘴角弯得更厉害，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记得喊我。”
“嗯。”
林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靠在门板上，慢慢蹲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得又快又重，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云瑾深”的名字，头像还是那个篮球场的天空，忽然觉得，口袋里的牛奶好像还没凉，心里的暖意也没散。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靠窗的床位旁，把书包放在床上，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相机。
他轻轻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最先跳出来的是高中时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云瑾深穿着红色球衣，站在篮球场上，对着镜头笑。
那是毕业典礼那天，他鼓足勇气站在很远的地方拍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清晰。
林默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云瑾深，又看了看窗外的梧桐树，叶子正慢慢变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相机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他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的笑声，林默走到阳台往下看，看见云瑾深和几个体育生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他走在中间，偶尔回头往3栋宿舍的方向看一眼。
林默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他赶紧拿出手机，在微信里输入“我收拾好了”，又删掉，改成“我好了”，想了想，最后只发了一个简单的“嗯”。
没过几秒，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云瑾深的回复：“我在楼下等你。”
林默看着那条消息，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他把相机放回书包里，拿起外套往门口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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