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过来,苏碎影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她煮了碗泡面,刚吃两口,就听见门外传来“哗啦”一声——是李桂兰在翻垃圾袋。
“姑娘,起来啦?”
李桂兰看见她开门,笑着打招呼,“昨晚下雨没吓着你吧?
这楼老了,下雨声特别大。”
苏碎影摇摇头,声音有点哑:“没、没吓着。”
“那就好。”
李桂兰凑过来,压低声音,“对了,你楼上502,别去招惹啊。”
苏碎影心里一紧:“怎么了?”
“那户住的是个男的,听说精神不太好。”
李桂兰撇撇嘴,“前阵子半夜总听见他屋里有动静,像是摔东西,我上去敲过门,没人应。
后来物业去看,说人家好好的,就是喜欢半夜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苏碎影想起昨晚拖东西的声音,后背一阵发凉。
“不过也别太怕,”李桂兰又说,“人家不惹事,就是怪了点。
倒是401的小陆,人挺好的,在旁边中学当老师,文静得很。”
苏碎影“哦”了一声,没敢多说。
她怕跟人打交道,尤其是陌生人——每次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她都要提前在心里演练好几遍,怕说错话,怕对方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下午要去超市买东西。
苏碎影换了件连帽衫,把帽子拉得低低的,遮住半张脸。
出门时,401的门正好开着,陆承景背着包出来,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出去啊?”
苏碎影的脸瞬间红了,点点头,飞快地往楼梯口走。
“等一下。”
陆承景叫住她。
她的脚步顿住,心又提了起来——是自己哪里不对吗?
是不是走路姿势很奇怪?
“你的鞋带松了。”
陆承景指了指她的鞋。
苏碎影低头一看,果然,左边的鞋带散了,拖在地上。
她赶紧蹲下去系,手指却不听使唤,系了两次都没系好。
“我帮你吧。”
一只手伸过来,骨节分明,指甲剪得整整齐齐。
陆承景蹲在她旁边,动作很轻地帮她系好鞋带,打了个简单的结。
“谢谢。”
苏碎影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头埋得更低了。
“不客气。”
陆承景站起来,“路上小心,刚下过雨,地滑。”
他说完就走了,脚步还是轻轻的,不像昨晚那个沉得吓人的脚步声。
苏碎影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敢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厉害——长这么大,除了爸爸,很少有男生跟她这么近。
超市在两条街外。
苏碎影推着购物车,沿着货架慢慢走,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她买了面包、牛奶、速冻饺子,都是不用费力气做的东西——她不敢用煤气灶,总怕忘记关,会爆炸。
结账的时候,排在她前面的是个老奶奶,掏钱包的时候,掉了张十块钱在地上。
苏碎影看见,想提醒,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老奶奶谢她,怕跟她说话。
就在这时,一只手捡起了那十块钱,递给老奶奶:“奶奶,您的钱掉了。”
是陆承景的声音。
苏碎影抬头,看见他站在老奶奶旁边,手里拿着一瓶酱油,一袋盐——原来他也来买东西。
“哎哟,谢谢你啊小伙子!”
老奶奶笑着接过钱,“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
“没事,应该的。”
陆承景笑了笑,转头的时候,看见苏碎影,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这么巧?”
苏碎影的脸又红了,赶紧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
收银台的阿姨扫码很快,苏碎影掏手机付款的时候,手又抖了——她怕后面的人催,怕自己付慢了,会被人说。
“别着急,慢慢来。”
陆承景在她身后说。
声音很轻,却像颗定心丸。
苏碎影深吸一口气,终于扫上了码。
走出超市的时候,陆承景跟在她后面。
“你住402对吧?”
他问。
“嗯。”
“我帮你拎点吧,看着挺沉的。”
他指了指她手里的购物袋——里面装着牛奶和速冻饺子,确实不轻。
“不用,我自己能行。”
苏碎影赶紧躲开。
“没事,顺路。”
陆承景不由分说,接过了那个沉的袋子。
两人一路没说话,就那么慢慢走。
苏碎影走在前面,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很稳,不像以前遇到的那些脚步声,总让她心慌。
到了家属院门口,苏碎影停下:“谢谢你,我自己进去就行。”
“好。”
陆承景把袋子递给她,“路上小心。”
她接过袋子,飞快地说了句“谢谢”,转身跑进了楼道。
回到402,苏碎影把东西放下,靠在门上,又开始喘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得还是很快,可这次不是怕,是别的什么感觉,暖暖的,怪怪的。
晚上,她终于敢进卧室睡了。
躺在床上,她想起陆承景帮她系鞋带的样子,想起他说“别着急”的声音,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咚”的一声,跟昨晚一样沉。
苏碎影的笑容瞬间僵住。
拖东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刺啦——刺啦——”,比昨晚更清楚,像是就在天花板上。
她赶紧蒙上被子,把耳朵堵住——别听,别想,是502的人在收拾东西,李桂兰说的,没事的。
可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像是要把天花板凿穿。
苏碎影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拿出手机,想给妈妈打电话,可手指在拨号键上按了半天,还是没按下去——妈妈会担心的,她不能总让妈妈担心。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你没事吧?
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
发件人号码没存,可苏碎影一眼就猜到是谁——是陆承景。
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手指抖着回了条短信:“我没事,谢谢。”
没过几秒,短信又回来了:“要是害怕,就开着灯睡。
我就在隔壁,有事可以敲墙。”
苏碎影看着那条短信,心里暖暖的。
她擦干眼泪,把床头灯开着,虽然还是怕,可比刚才好多了。
那天晚上,她没再听见拖东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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