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定在周一的岭南园林取景地，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青石板路上沾着露水，路边的红豆树挂着沉甸甸的豆荚，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木香。
我提前半小时到现场，刚指挥工作人员搭好背景布，就看见陆时衍背着画板走过来。
他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袋，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比上次见面多了几分清爽。
“清欢姐，早。”
他把保温袋递给我，“我妈煮的红豆粥，想着拍摄要早起，给你带了点。”
我接过袋子，指尖触到温热的质感，心里莫名一暖：“谢谢，你倒是细心。”
陆时衍挠了挠头，笑着把画板放在旁边的石凳上：“昨天看资料，觉得粤剧里的水袖动作很有意思，晚上试着画了几张草图，想跟你聊聊能不能融入拍摄。”
我翻开他的画板，纸上是几笔简洁的线条，勾勒出不同角度的水袖姿态，旁边还标注了红豆枝的摆放位置，看得出来用了心。
“想法不错，”我指着其中一张草图，“这个侧身甩袖、手捏红豆的姿势，可以结合园林里的月亮门来拍，既有粤剧的韵味，又能突出主题。”
他眼睛亮了亮，拿出笔在草图上修改：“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担心动作太复杂，拍出来不够自然。”
“放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下先试拍几张，慢慢找感觉。”
第一个场景定在九曲桥边，陆时衍换上绣着暗纹的月白长袍，手里捏着一支红豆枝。
起初他摆动作时还有些拘谨，水袖甩出去的弧度总差了点意思，我只好亲自示范，手把手教他调整手臂的角度。
指尖碰到他手腕时，我明显感觉到他僵了一下，抬头就看见他耳尖微微泛红。
我忍住笑，故意板起脸：“放松点，想象自己是古代的文人，正对着红豆思念故人，情绪要沉下去。”
陆时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几秒。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变了，之前的青涩褪去，多了几分悠远的怅然。
他缓缓抬起手，水袖随着动作轻轻飘落，刚好落在红豆枝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画面美得像一幅流动的古画。
“很好！”
我连忙按下快门，“保持这个状态，再往桥边挪一步，回头看镜头。”
拍摄渐入佳境，陆时衍的悟性远超我的预期。
不管是倚着朱红栏杆凝视红豆，还是坐在石凳上低头抚弄水袖，他都能精准get到我想要的感觉，甚至偶尔还能提出自己的想法。
中午休息时，小林递来盒饭，陆时衍却拿出画板，坐在树荫下对着红豆树写生。
我走过去，看见他正细致地勾勒豆荚的纹路，笔尖下的红豆树带着几分灵气，和他本人一样，透着股温润的劲儿。
“没想到你国画功底这么扎实，”我在他身边坐下，“之前帮同学拍作业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认真？”
“那时候就是瞎拍，”他放下笔，嘴角弯起，“还是清欢姐教得好，让我知道怎么把传统美学融入镜头里。
对了，下午拍粤剧头饰的场景，我昨晚对着镜子练了好久甩头的动作，应该不会出错。”
我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从初见时的惊艳，到现在的默契，这个学国画的男生，好像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下午拍摄头饰场景时，化妆师给陆时衍戴上了缀着珠花的粤剧头冠。
厚重的头饰压得他微微皱眉，却没说一句抱怨的话，只是在我调整灯光时，安静地站在原地，偶尔抬手扶一下头冠。
“疼的话就说一声，”我走过去，帮他调整头冠的位置，“别硬撑。”
“没事，”他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倔强，“既然接了这个活，就要做到最好。”
那一刻，我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温和的男生，骨子里藏着一股韧劲。
拍摄结束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陆时衍卸下头饰，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却第一时间凑过来看相机里的照片。
“清欢姐，你看这张，”他指着一张侧脸照，“阳光刚好落在红豆上，颜色特别好看。”
我点点头，心里的满意快要溢出来：“今天辛苦你了，明天继续加油。
对了，这是明天要穿的服装，你先拿回去熟悉一下。”
他接过服装袋，又拿起画板：“清欢姐，我把今天的写生送给你吧，就当是感谢你教我这么多。”
我看着画纸上栩栩如生的红豆树，还有树下隐约的人影，眼眶忽然有点发热：“谢谢，我很喜欢。”
陆时衍笑着挥挥手，背着画板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我拿起那张写生，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的红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回到工作室，我把今天拍的照片导进电脑，一张张仔细翻看。
照片里的陆时衍，或忧郁，或温柔，或带着几分少年意气，每一个瞬间都透着独特的魅力。
我拿出手机，给陆时衍发了条信息：“今天的照片很棒，早点休息，明天见。”
没过多久，他回复了消息，附带一张照片——是他把那张写生挂在书桌前，旁边放着我送他的红豆，配文：“清欢姐，晚安。
期待明天的拍摄，也期待和你一起，把‘南国红豆’拍得更完美。”
我看着信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窗外的月光洒进工作室，落在桌上的红豆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或许，这场因“红豆”而起的相遇，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合作，更像是一颗种子，在不知不觉中，己经开始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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