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的母亲刘真瘫在地上,手指的钻戒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你这个贱人!你对我们顾家做了什么!”
她的嗓音尖利,划破了香槟与水晶灯营造的虚假繁华。
我退后一步,避开她歇斯底里的指控。
“刘女士,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只是按您的要求,提供了付费服务。”
“您看,助兴效果拔群,全场都嗨起来了。”
我指了指那些作鸟兽散,正忙着打电话抛售顾家股票的宾客。
他们脸上的惊恐,比刚才的哄笑真实多了。
刘真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
顾淮终于动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母亲。
他没有看我,全部的焦急都给了怀里的母亲。
“妈!你怎么样?”
他一边急切地呼喊,一边扭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淬了冰的眼神看我。
“苏念,你到底做了什么?快给我妈道歉!”
道歉?
我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道什么歉?为我精准完成客户需求而道歉吗?”
“还是为你们顾家德不配位,遭了报应而道歉?”
“你!”
顾淮的脸瞬间涨红。
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他怀里的刘真缓过一口气,抓着他的胳膊。
“阿淮!别跟她废话!把她抓起来!报警!她这是商业诅咒!是巫术!”
我被这个新词逗笑了。
“阿姨,您还挺与时俱进,连‘商业诅咒’都知道。”
“不过我得纠正一下,我这是传统手艺,讲究的是一个沟通。”
“我负责搭桥,连接你们和你们看不见的老祖宗。”
“至于老祖宗是给你们发红包,还是扇巴掌,取决于你们自己积的德。”
“很显然,你们的德,不太够用。”
顾淮的脸色从红转为铁青。
“苏念!你闹够了没有!”
他将母亲交给旁边的管家,大步向我走来。
他想抓住我的手腕,被我灵巧地躲开。
“别碰我,顾总。”
“我的手很贵,待会儿还要接新活儿。”
他停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胸口剧烈起伏。
“什么新活儿?你还嫌今晚不够乱吗?”
“你必须留下来,把事情解释清楚,给我妈赔罪!”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他的西装剪裁得体,头发一丝不苟,脸上写满被冒犯的愤怒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在桌下偷偷牵我的手,说晚宴结束就带我去看星星。
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家族的利益和母亲的面子。
我的位置,排在最后。
不,我甚至没有排位的资格。
我只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麻烦。
“赔罪?”
我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然后笑了。
“好啊。”
我从手包里拿出一方素白的手帕,仔仔细細地擦了擦手。
然后,我弯腰,捡起那张被刘真丢在地上的名片。
名片上沾了些酒渍。
我用手帕,一点一点,把污渍擦干。
动作缓慢,郑重。
顾淮不耐烦地催促。
“你又在磨蹭什么?”
我擦干净名片,走到他面前,将它递过去。
“解释和赔罪都在上面。”
他低头看去,名片上八个字。
“白事一条龙,专业治不服。”
他的呼吸一滞。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铃声是专属的,我知道,是林薇薇。
那个他口中“只是妹妹”的青梅竹马。
顾淮下意识看来我一眼,接起电话。
他的声音瞬间从刚才的暴怒,切换成一百八十度的温柔。
“喂,薇薇。”
电话那头传来林薇薇娇滴滴,带着哭腔的声音。
不大,但在死寂的大厅里,足够我听清。
“阿淮,我看到新闻了……阿姨没事吧?你别怕,我好担心你……”
顾淮的背脊松弛下来。
他转身,背对着我,走向窗边。
“我没事,别担心。妈也还好,就是受了点刺激。”
“你别过来,这里乱,我怕伤到你。”
他轻声细语地哄着,那种温柔,我曾经也拥有过。
我看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却无比陌生。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我转身,向大门走去。
管家想拦我。
我看了他一眼。
“想预定下一个名额吗?”
他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我拉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晚风吹起我的长发。
身后,顾淮还在柔声安慰着电话那头的女孩。
我的世界兵荒马乱,他的世界却为另一个人岁月静好。
真可笑。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顾家老宅,有人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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