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
两个字，像一块石头投入湖中，连个涟漪都欠奉。
顾晚柠关掉手机，并不意外。
陆景深这种人，若是一眼就看上她的方案，那才叫奇怪。
这份冷静，在三天后陆家老宅的家族晚宴上，经受了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不同于她和陆景深居住的、充满现代冷感的别墅，陆家老宅是座沉淀了岁月的中式庭院，一草一木都透着规矩。
晚宴开始前，顾晚柠被佣人引着，单独去见了陆景深那位久居幕后、却掌握着陆家最高话语权的奶奶。
老太太一身素色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年事己高，但眼神清明，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和。
她拉着顾晚柠的手，细细打量，没有问家世，也没有问背景。
“好孩子，委屈你了。”
老太太的声音很温和，她将一只通体翠绿的镯子套上顾晚柠的手腕，“景深那孩子，性子冷，但心不坏。
以后，多担待。”
这只镯子，顾晚柠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是陆家传给长媳的信物。
她心头微动，面上却只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奶奶，您言重了。”
这份见面礼，是认可，也是一道护身符。
晚宴设在花厅，长长的红木餐桌旁，陆家的旁支亲戚坐了满满一堂。
顾晚柠坐在主母身边的位置，安静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这位就是景深哥的太太吧？
我是雅薇，陆雅薇。”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娇纵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顾晚柠转头，看到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对方穿着一身粉色高定礼服，眼睛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那目光里混杂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就是大纲里提到的陆家二房的表小姐。
“你好。”
顾晚柠点头微笑，客气又疏离。
陆雅薇自来熟地坐到她旁边，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几位长辈听见：“嫂子，听说你自己开了家公司呀？
叫……星芒科技是吧？
真厉害呢。
不过，我有点好奇，跟我们陆氏集团比起来，嫂子的公司算是什么规模呀？”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看似天真好奇，实则暗藏机锋，首接将顾晚柠放在了“小门小户”的位置上，与陆家的庞然大物做对比，意图让她自惭形秽。
瞬间，几道看好戏的目光投了过来。
顾晚柠手里的汤匙稳稳地在碗里搅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笑容不变：“雅薇说笑了，星芒科技刚起步，自然不能和陆氏这样的商业航母相提并论。”
她先是顺着对方的话承认了差距，让陆雅薇脸上的得意更深了一分。
紧接着，顾晚柠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做的物联网终端，就像是未来智慧城市的神经末梢。
陆氏是大脑和躯干，固然强大，但再强大的大脑，也需要敏锐的神经来感知外界的变化和机遇。
大有大的雄伟，小有小的精妙，不是吗？”
她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既化解了尴尬，又巧妙地拔高了自己公司的定位。
坐在对面的三叔，一位主管陆氏科技投资板块的长辈，闻言放下了筷子，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
神经末梢？
这个比喻有意思。
晚柠，你详细说说看。”
气氛瞬间逆转。
陆雅薇的脸僵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挖的坑，反倒成了顾晚柠展示自己的舞台。
她不甘心地看了眼身旁的母亲，陆景深的二婶，却只得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顾晚柠注意到这个细节，心中了然。
看来这位表小姐，是二房推出来的“先锋”。
就在她言简意赅地向三叔介绍着行业前景时，陆景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似乎刚结束一个重要的会议，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冷厉。
他只是扫了眼餐桌上的情形，目光在顾晚柠和陆雅薇之间停顿了一秒，便若无其事地在主位坐下，对刚才的小插曲未置一词。
晚宴后半段，顾晚柠借着与几位长辈敬酒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公司的核心业务，糅合在对未来科技趋势的探讨中，成功引起了另外两位长辈的兴趣。
宴会结束，顾晚柠正准备上车，一位佣人递过来一张精致的烫金请柬。
“太太，这是雅薇小姐给您的。”
打开一看，是三天后在一个私人会所举办的派对邀请函。
鸿门宴。
顾晚柠将请柬收进手包，神色平静。
回到别墅，刚换下礼服，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张助理的短信，言简意赅，一如既往地没有废话。
陆总提醒您，陆雅薇的圈子，水深。
顾晚柠看着那行字，愣了几秒。
她抬眼看向二楼书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
他明明在晚宴上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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