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豆大的雨点砸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电闪撕裂天幕的刹那，能看见一辆电动车歪倒在路边几米外，一个穿雨衣的年轻男人蜷缩在积水中，雨水顺着雨衣褶皱淌下，在他身下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雷声轰隆炸响时，男人毫无反应。
首到一道诡异的黑色闪电骤然劈落，精准击中他的身体——白烟腾起的瞬间，空气里弥漫开焦糊味。
就在雨声都仿佛停滞的寂静里，那具该凉透的身体指尖动了动。
男人撑着地面坐起身，雨衣下的脸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他茫然地望着雨幕，忽然瞳孔猛地收缩，双手死死抱住头，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啊啊——！”
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白晨，22岁，刚毕业的大学生，兼职外卖骑手。
存款三位数，房租欠了两周。
这鬼天气出来跑单，只因为平台加了三倍配送费。
然后轮胎打滑，头撞在路边台阶上的剧痛……“原来如此。”
几分钟后，男人松开手，雨水顺着他颤抖的指尖滴落。
他忽然喃喃重复：“位面神石，位面神石……”下一秒，他竟在暴雨里跳了起来，笑声混着雨声炸开：“真的成功了！
我没死，还到了新位面！”
属于万生一的记忆在此刻清晰无比：武学世界百年难遇的奇才，过目不忘的天赋让他阅尽天下武学，而一身根基全来自师父陆轩。
那个在他五六岁父母双亡后收养他的男人，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包括那部让江湖疯狂的《至阳神功》。
那功法是陆轩年轻时随各大门派探索秘境所得。
回程路上，所谓的名门正派便动了歪心思。
深夜营地，数十道黑影围住陆轩的帐篷。
“动手！”
随着低喝，刀剑撕裂帐篷——里面空无一人。
“搜！
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门主们恼羞成怒。
陆轩早有防备，却没料到对方会反咬一口：全江湖都在传，是陆轩为夺《至阳神功》屠戮同门。
谎言重复千遍，便成了铁案。
从此陆轩开始逃亡，一身重伤躲进深山洞穴，为掩人耳目自毁容貌，那张曾温润如玉的脸，变得如被烈火刀斧蹂躏过一般。
——残阳如血，陆轩攥着刚买的草药走在回山的路上。
脸上纵横的疤痕在暮色里更显狰狞——这是他为了隐匿行踪，亲手刻下的伪装。
路过山脚客栈后门时，一阵窸窣声拽住了他的脚步。
墙根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埋着头，手指在馊掉的剩菜里扒拉，乌黑的头发粘在沾满泥污的小脸上。
那是个约莫六岁的孩子，破烂的短褂根本遮不住嶙峋的骨头，可抓着半个冷馒头往嘴里塞的样子，却像在吞咽什么珍馐。
陆轩眼底微动。
他本想绕开，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个念头：自己这副模样虽能避人耳目，可买药、采买总需下山，若被有心人盯上……不如找个跑腿的孩子，反倒安全。
他走过去，粗哑的声音惊得孩子猛地抬头——是万生一。
小家伙嘴里还塞着馒头，脸颊鼓鼓的像只受惊的松鼠，双手死死把破碗搂在怀里，眼睛瞪得溜圆。
那眼神里没有寻常孩童见了他尊容的恐惧，只有对食物的护食，和藏在最深处的、野草般的韧劲——那是对活下去的疯狂渴望，混着对这世道无声的怒。
陆轩的心猛地一缩。
这眼神……像极了当年被全江湖追杀时的自己。
他沉默片刻，扔下一句：“小子，跟我走，能让你好好活下去。”
转身便往山路走，没回头。
身后安静了片刻，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陆轩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十二年后。
无名山深处，朝阳刚舔上洞口的青苔。
十六岁的万生一站在空地上，赤着上身，汗珠顺着紧实的肌肉往下淌，在晨光里折射出晶莹的光。
他正练着《至阳神功》，一招一式刚猛如惊雷，少年人特有的青涩早己被日复一日的苦修磨成了沉稳，每一次出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收势时，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周身蒸腾的热气缓缓散去。
“咳咳……”洞穴里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万生一立刻转身，快步冲进洞。
石台上的药罐正冒着热气，他舀了一碗药汁，小心吹凉了，才走陆轩旁边，一勺一勺喂进去。
陆轩的脸色常年带着病容，内伤拖了十二年，早己伤及根本，稍一运功便咳得撕心裂肺。
他拍了拍万生一的手：“没事……你那套拳，越发精进了。”
“师父，我再练十年，定能替您报仇。”
万生一眉头紧锁，“但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照顾您。”
陆轩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遮不住眼底的暖意：“傻小子，我这身子骨，撑到现在己是侥幸。”
“不准说这话！”
万生一急了，声音都带了颤，“我这就再去镇上打听，总有能治您的药！”
“好了好了。”
陆轩抬手，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让为师瞧瞧你的‘至阳神功’，练得如何了？”
万生一深吸一口气，退到洞外空地上。
他闭上眼睛，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再睁眼时，瞳孔里竟闪过一丝金芒，如烈日破云。
“喝！”
随着一声低喝，少年身形动了。
《至阳神功》的至刚至阳之气在他体内奔涌，每一拳挥出都带着灼人的热浪，招式间隐有雷鸣滚动。
最后一式，他猛地收拳蓄力，对着对面的石壁隔空一击——“破！”
巨响过后，烟尘弥漫。
待尘埃落定，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足球大的深坑，碎石还在簌簌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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