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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雪:明月照我还-逃离国公府

风与月与花 著

言情小说连载

书名:《眉间雪:明月照我还-逃离国公府》本书主角有林窈瑶嬿作品情感生剧情紧出自作者“风与月与花”之本书精彩章节:岁那我成了孤外祖母怜我孤做主让表哥将来娶我为可谁最后我竟沦为一名低贱的受尽冷父亲留给我的家产也尽数被人夺我死不瞑重来一我要把一切都夺回1我是魏国公府的表小姐林窈嬿嬿是我的乳我的父亲是江南巡盐御史林叔曾祖父一辈承袭侯曾是钟鸣鼎食之但到我祖父时已无爵位可父亲靠自己刻苦挣得状因此得了我外祖父青娶了我母魏国公

主角:林窈瑶,嬿嬿   更新:2025-06-05 16:5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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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那年,我成了孤女。

外祖母怜我孤苦,做主让表哥将来娶我为妻。

可谁想,最后我竟沦为一名低贱的妾,受尽冷眼。

父亲留给我的家产也尽数被人夺去。

我死不瞑目。

重来一世,我要把一切都夺回来。

1

我是魏国公府的表小姐林窈瑶,嬿嬿是我的乳名。

我的父亲是江南巡盐御史林叔则,曾祖父一辈承袭侯爵,曾是钟鸣鼎食之家。

但到我祖父时已无爵位可承,父亲靠自己刻苦挣得状元,因此得了我外祖父青眼,娶了我母亲,魏国公府的嫡长女魏文华。

婚后夫妻恩爱,膝下却仅有一女,便是我。

我也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

及至岁,母亲带我回外祖母家省亲。

从此,我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是这一年,我从一个被捧在父母手心里的娇小姐,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而这一切,都是由我那至亲至爱的外祖母一手造成的。

2

岁那年冬天,我母亲在国公府难产而死。

不久,江南便传来我父亲病亡的消息。

短短几日,我痛失祜恃。

还失去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可这并不是结束,外祖母的最终目标,其实是林家家业。

又或者说,是隐藏在林家庞大家业中的某件东西。

彼时的我尚且年幼,不得而知。

父亲去后,按照他的遗言,林家的财产尽数归到了我名下。

同时为了我的将来,他希望我继续留在外祖母家。

却不知,这便正中了外祖母的下怀。

她使人到江南弹压住了想要欺我年幼势孤、趁机夺取我家产的林家族人,获取了我的信任。

又对我跟表哥魏子斐的日渐生情,乐见其成。

想通过娶我进门,光明正大地吞没林家家产。

而那时的我也以为,有外祖母的庇佑、舅舅舅母的疼爱,我定能嫁进国公府做正头娘子。

却没想到,后来表哥竟攀上安平公主的高枝。

但那时林家家业已被国公府的奢靡,消耗得不知还剩几何。

若不娶我进门,他们上哪儿弄那么多钱来填补这个窟窿?

而谋夺孤女家产的名声一旦传扬出去,国公府定会颜面扫地。

于是为了遮羞,我被哄着做了表哥的妾室。

殊不知,这才是我真正悲剧的开始。

过府之后,我便受尽冷眼和折辱。

所有人都捧着安平公主,甚至连下人都能欺辱于我。

我向表哥诉苦,他却觉得我无事生非,劝我忍耐。

我以为是公主表面功夫做得太好,表哥并不知情。

可却在那日偷听到了真相。

那日,他和舅母、外祖母在背后议论我。

舅母嫌弃道: 她还真当自己还是林家金尊玉贵的小姐呢?不过是个落难的凤凰,连鸡都不如。让你娶她当个妾都是抬举了,她还寻死觅活的现今又天天摆个臭脸给谁看?

表哥没有反驳,而是冷冷道: 她还有点价值,母亲别做得太过。

外祖母也跟着劝了一句: 你可别忘了,那件东西还没找到。

舅母哼了一声,这才不说话了。

我立在角落里听着,只觉得浑身发冷。

终究他们才是一家人。

外祖母疼爱的是她的宝贝孙儿,三舅母看中的是公主的权势,而我,无父无母,只配给她儿子当个妾。

从此我便冷了心,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3

我死的那日,国公府前头正热热闹闹、吹吹打打办着喜事。

而我的院子里却冷冷清清,充满死气。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大夫我们姨娘快不行了她肚子里怀的也是国公府的小主子啊

我的丫鬟红鸾哭求着。

一个妾的孩子,也配叫主子?

外祖母派来的管事妈妈——刘妈妈狠狠打了她一个嘴巴,骂道。

公主生的那才是国公府真正的小主子,你姨娘生的,那是下贱胚子老夫人和大公子正给小主子摆酒庆贺呢,你却在这里哭丧晦气

是了,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妾室。

连带着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低人一等。

我身子本就不好,今日又被公主身边的丫鬟推了一把,摔倒在地,流了一地的血。

可整个国公府却连个大夫都不愿帮我找。

我疼得入骨,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耳边,刘妈妈还在高声喝骂:

大喜的日子,真是晦气,不能去前头讨赏钱,要在这儿服侍个死人东西。你也别号了,血流成那样,这孩子肯定保不住了,还叫什么大夫,白浪费银钱和工夫

她还叫人堵了红鸾的嘴,把她关进了柴房。

这些年,我从江南林家带来的老人本就不剩几个。

贴身丫鬟青鸢爬了表哥的床,摇身一变成了宋姨娘。

从小陪伴我的奶母,被他们寻到错处赶了出去,生死不明。

如今红鸾也被关了起来,我便成了孤家寡人。

水,水。

我终于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却被人狠狠对着脸泼了一盏冷茶。

叫魂啊喏自己喝去

刘妈妈不耐烦道。

她是府里的老人,又是我外祖母的心腹管事,她敢这么做,很难说没有外祖母的授意。

其他下人自是有样学样,对我漠不关心。

此时疼痛入骨,我也没力气跟她掰扯,只觉得周遭的声音都渐渐远去。

最后,伴着漫漫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我气绝而亡。

4

再醒来时。

我重生到了随母亲到国公府省亲那日。

国公府一大家子人,如同前世一般出来迎接。

国公爷已故去,如今是国公夫人,也就是我外祖母当家。

底下三个儿女,大女儿魏文华嫁给了我父亲,二女儿魏荣华嫁给了宣武侯爷。

唯一的嫡子,也就是我的三舅舅魏濯,因国公之位已达三代而不能承袭爵位,天资有限又考不上科举,只能捐了个官当当。

放眼望去,整个国公府里唯一有可能重振家业的人便是我的表哥,魏子斐。

他是国公府下一代中公认的最有才情的儿郎,又早早地被陛下选中,做了太子伴读,将来前程必不可限量。

我到的那日,表哥魏子斐就站在舅母身旁。

气质卓然,朗眉星目。

见过表妹。他冲我行礼问安。

这时的他十二岁,神色间尚未见阴鸷,还是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前世,我第一眼便被这芝兰玉树的表哥吸引,心下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儿郎。

可重活一世,我再没了那样的心境。

只敷衍地回了一礼,便躲到了母亲身后,并不愿多看他一眼。

表哥从小被人捧着,大概从未受过这种冷遇,一时僵在了原地。

三舅母是个极伶俐的人,立刻打圆场道: 想来是嬿嬿怕生了。

接着又如同前世一般,热情将我拉到一旁细细看了,笑道:

难怪你外祖母日日念着,果真是神仙一般的人儿。哪像我家那两个泼皮猴儿似的,日日教我操心。

外祖母顺势取笑道: 你既如此喜欢,不若叫她嫁作你的儿媳,岂不是全了你的心意?

上辈子的我,年幼且不通世事,听到外祖母的玩笑,并没觉着什么。

我还仰着头,天真地问: 是不是嫁给表哥,就能天天见着外祖母啦?那嬿嬿愿意嫁。

惹得在场众人哄笑作一团。

重活一世,再听见外祖母和舅母的调笑,才知她们从一开始,便计算好了一切: 害我父母,再娶我进府,谋夺林家家产。

这一世,我再不能让她们称心如意。

于是,我从舅母手中挣脱,跑到我母亲怀里,作害怕状:

阿娘,我不要做别人家的儿媳……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神情都是一滞。

三舅母的手还悬在半空,没收回去。

但到底是出自簪缨世家沈家的小姐,深谙交际之道,很快便调整了表情,圆场道: 嬿嬿到底是小了些,舅母和外祖母那是同你玩笑呢。

母亲也反应过来,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头: 别怕,那是你外祖母……

我咬着唇不说话,继续装出一副怯懦的模样。

众人见我怯生,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随意扯了几句旁的玩笑,此事便算揭过了。

但我却瞧见,我那慈眉善目的外祖母,眼底有深深的不悦。

很好。

能让她不高兴,我便高兴了。

5

没过几日。

母亲便如前世一般,诊出了身孕。

院里服侍的下人着急忙慌地去给老夫人报信。

很快,我那笑容满面的外祖母便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来探望我母亲。

我们客居的翡竹园,一下子热闹起来。

外祖母还是像前世那样,拉着我母亲说了许多关心的话,接着顺势提出让她身边的刘妈妈来照顾我们母女。

名为照顾,实为加害。

但外祖母的话说得极为好听。

文儿,你一向体弱,生嬿嬿时便落下了病根。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过鬼门关,这次怀胎更是要多加注意。

我见你身边得力的丫头婆子大多留在了江南府邸里,如今这些小丫头片子都不经事儿,不如让刘妈妈留下来照顾你。她是经年的老人,也看着你长大,更稳妥些。

她说着看似关心的话,我却分明看到,她握着我母亲的双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和杀意。

是的,嫌恶。

她分明是不喜我娘的,却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来。

只可惜,前世的我和母亲都被她那张伪善的面孔所欺骗。

我的母亲,从小被外祖父娇养长大,性子天真无邪。

当她听到外祖母送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和补品来,还把贴身服侍的刘妈妈派过来,高兴得如同像是个孩童一般。

她同我说: 原是我想岔了,你外祖母还是疼爱我的。从前我觉得她偏心你二姨母,都是我多心了。

她这一生都在追求外祖母的认可。

即使出嫁远在江南,也会每年把最时兴的绫罗绸缎,最新鲜的瓜果装成车,叫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饶是如此,外祖母也从未主动让她回京过。

她说外祖母从小就对她严苛,无论她多努力做得多好,都很难得外祖母一声夸赞。反而是二姨母,无论她做什么,外祖母都觉得好。

母亲便更加努力让自己出色,想赢得外祖母一声夸赞。

这次到了京城,外祖母表现得却跟母亲曾经说的不同。

她对我们母女很是关心,对我更是异常热情,就像是真心疼爱外孙女的外祖母一样。

我母亲以为是外祖母终于对她有了补偿之心。

可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母亲再次有了身孕。

若母亲这一胎生下男孩,那林家就有了继承人,外祖母想要靠我拿捏林家的打算便会彻底落空。

而就是那些被我母亲当作宝贝的补药食材,最终葬送了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命。

外祖母把刘妈妈塞到母亲身边,为的就是每日在母亲药中动手脚。

可我却无法直接同母亲说出真相。

因我如今还是个岁的孩子,又是第一次到外祖母家,若是没有证据就说外祖母的坏话,定会被母亲斥责。

前世我在国公府当妾时,无意间听见下人们说嘴,说我母亲不过是老国公爷外室的女儿。

当时我还不信。

如今看来,我母亲的身世怕是确有问题。

我暗暗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想着将来有机会得查清楚。

重活一世,第一要紧的就是保住我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这是个男孩,是林家血脉的传承。

若我父亲还是逃不过一死,那么他就可以替父亲撑起整个林家。

我也不至于无枝可依,无家可归。

但我一人身小力微,尚对付不了刘妈妈,只能先想办法,偷偷把母亲的药换了,稳住胎儿,等我父亲进京。

算算时间,也快到前世父亲进京述职的时候了。

只是,我没想到这次父亲进京,还带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6

为了换药,我偷偷找了母亲身边的白芍姑姑。

她是外祖父特意留给母亲的贴身丫鬟,颇通医理。

前世,因外祖母给母亲下的并不是毒药,而是利用几味药和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慢慢地影响母亲的身体,是以连白芍姑姑都没有看出问题。

而我前世在表哥身边,因为不受宠,闲得无聊看了许多杂书,其中一本医理杂经中就有这样的记载。

于是,我假装不经意地向白芍姑姑请教,说自己在父亲书房中看到过一些药材食补的方子,觉得有些不解之处,想让她帮我看看。

小姐今儿怎么看起这些东西来了?她笑着摸着我的头问。

母亲如今有了身子,嬿嬿也想出一份力。我装作孩童一般天真道。

白芍姑姑夸我有孝心,也不疑有他,拿过我的方子就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脸色逐渐凝重。

最后手一抖,方子直接落在地上。

小姐这方子可有同旁人说起过?她颤抖着声音问。

我摇摇头。

好,好。

她把方子从地上捡起来,又摸了摸我的头,郑重地叮嘱道: 小姐万不可将这个方子再同别人说起,就当没有这回事好吗?

我装作天真地问: 为何,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姐,你想保住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吗?她问。

我点头。

那就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懂了吗?

我又点点头。

我知道自己的计划奏效了。

白芍姑姑是个妙人,她叫我不要声张,她也没有告诉母亲,而是偷偷把外祖母给母亲的东西里相冲的几味药给改了。

同时,白芍姑姑还做了点手脚,让请平安脉的大夫看不出异常来。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母亲就越安全。

而我见到母亲日渐红润的脸色,终于松了口气。

我们大概能平安等到父亲进京了。

7

十一月底,父亲依照规制,进京述职。

他本是要借此机会接我和母亲回去的。

但上一世,因母亲腹中胎儿不稳,他听了大夫的建议,选择让母亲留在国公府保胎。

而我,本可以跟着父亲一起回江南的,至少能陪他走完最后一段时光。

可我竟因迷恋表哥,选择留了下来。

也从此陷入了国公府这个肮脏的泥潭,不能自拔。

这次,父亲进京,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孤身而归。

不仅如此,我们一家人还要整整齐齐地回去

到了父亲进国公府那日,我早早地便随众人在门口相迎。

爹爹

一见父亲,我便冲上去抱住他的腿。

嬿嬿乖

父亲一把把我抱起来,宠溺地摸我的脸。

这是继上一世父亲回江南后,我第一次再见到父亲。

想到前世天人永隔,再不能见,眼里不禁有了热泪。

爹爹,女儿好想你啊我把头埋进他怀里,声音哽咽。

父亲似乎没想到我会哭,开玩笑道: 这是怎么了,莫非外祖母一家待你不好?

不好特别不好

我真想大声告诉父亲,自己前世所受的委屈。

但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

时机不对,我就算说了,父亲也不会信,只会觉得我童言童语。

而且舅舅舅母就在旁边,我不好说缘由。

于是我摇摇头: 没有,国公府很好。嬿嬿就是想爹了

我故意耍了个心眼,没说外祖母家,而说的是国公府,亲疏可见一斑。

可父亲没察觉到,而是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只好假装害臊,把头埋进他怀里,埋得很深。

父亲身上的味道,让我安心。

我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竟没有发现这一次父亲来国公府,还带了个陌生的少年。

乖,别哭了,再哭就叫人笑话了。

父亲把我拉起来,给我介绍他带来的少年: 嬿嬿,这是爹爹故人之子,名叫君衍,虚长你三岁,从今以后你们可以兄妹相称。

十一岁的少年气质出尘,皎如明月,就这样立在一旁。

我只看了一眼,便心头狂跳。

这哪是故人之子,这分明就是皇帝的私生子,流落在民间的四皇子啊

我不知道父亲是如何跟他搭上关系的,我只知道如今的国公府乃太子一党,跟这个四皇子对立,将来两方是要拼得你死我活的。

前世我死前,听说四皇子手段了得,颇得皇帝赏识。

只不过不知为何,最后竟还是败给了太子,被下旨幽禁,不久便暴毙身亡。

父亲跟他扯上关系,就算这一世治好了病,又该如何在官场立足?

而且他来魏国公府干什么?

如今他还没认祖归宗,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

若是国公府的人发现他是皇子,定会报给皇后,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甚至还会牵连到带他来京中的父亲。

想到这里,我手心不禁沁出了汗,看他的眼神不禁带了点敌意。

却没发现,少年灼灼的目光也在盯着我看。

我反应过来,才觉得背上一冷,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缠住一样。

窈瑶妹妹?

听到他叫,我才慌忙敛下眼中神色,露出岁孩童该有的天真,回了他一礼: 君衍哥哥好。

妹妹这般看我,我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怪东西呢?他开玩笑道。

我自知刚刚失礼,便装作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时,表哥忽地上前一步道: 姑丈赶了许久的路,定是累极了。祖母已命人备好了筵席,还请先行进府吧。

他这一步,状似不经意,却恰好拦在了我与君衍之间。

我下意识退了半步,离他远了些。

殊不知,这个小动作,完全落入对面的君衍眼中。

他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8

国公府为父亲准备了接风宴。

一众人自去寒暄不提。

宴席上男女分席,但多是自家人,便只用一扇花鸟屏风隔着。

两边说话都听得见。

母亲怀有身孕,略用了点饭便由白芍姑姑扶着回去歇了。

留下我由红鸾、青鸢服侍着。

我不耐烦见青鸢,上一世她被抬做姨娘后,那副得意的嘴脸时常浮现在我眼前,便只由红鸾替我布菜。

屏风另一边,父亲与舅舅的交谈声隐约可闻,他们不仅谈论朝堂,也偶尔说及家事。

在他们的交谈中,我得知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君衍,是父亲旧友的遗孤。

不知道他从哪儿搞到的身份,听父亲的言谈中,对其却是颇为欣赏。

他小小年纪,对世事便有自己的见解,因父母双亡,流落异乡。寻到我父亲时,还顺手帮江南刺史解决了一桩治水的案子。

此次父亲带他进京,是想求国公府给他出一封举荐信给莫笙,莫大家。

我几乎没心思用饭,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听父亲说到君衍想拜入莫大家门下时,我心下大惊。

那可是曾教导过裴相、褚将军等朝中重臣的学问大家啊。

其擅长兵法谋略,智慧卓绝,人人敬重。

只是这些年,他淡泊名利,早已归隐江南,要入他的门难如登天。

四皇子此番若是真能拜入他的门下,学得了莫大家的本领,又有丞相将军等人的同门之谊,那皇位之争的结局,恐怕就要改写了。

岳丈大人曾与莫大家是至交好友,岳母大人定也见过其人,有些见面的交情。敬之此番前来也是斗胆想求国公府帮着写一封信,好让此子有个入门的引子,至于结果如何,便看他自己的造化。

敬之是我父亲的字,他毫不避讳地对三舅说明了来意。

舅舅沉吟着,说这事要看外祖母的意思。

听他们谈论至此,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前世其实莫大家来过一次京城,外祖母便想请他来家中做客,顺带教导指点一下表哥。

可惜被莫大家拒绝了。

为此,外祖母还发了好大的火。

如今想来,那莫大家或许确实与外祖父关系匪浅,但对外祖母怕是半分薄面也不会给。

四皇子这次把主意打到国公府头上,恐怕是要落空了。

但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十分要紧。

我想知道的是,父亲这次能不能顺利地把我们从国公府带出去。

果然,如同前世一样,父亲紧接着就提到,要接我和母亲出府。

他进京述职,需要耽搁些时日,而他作为外男不便在国公府住,为了方便和妻女团聚,便早早地差人在京城租了一栋宅院。

此事,姐夫应与母亲商议。母亲思念大姐多年,好不容易才见着一面,如今这么快就要让她们再次骨肉分离,恐怕母亲的身子受不住。

再者大姐如今怀胎不稳,不便挪动,恐伤了胎气。府里有京城最好的大夫,想来对大姐和腹中胎儿也是好的。

三舅舅如前世一样,委婉地拒绝了父亲。

他定是一早就得了外祖母的授意,要把我母亲和我,留在这国公府里。

这样才方便他们下手谋害母亲,也方便让我和表哥单独相处,生出情意。

但这一世,我定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我跳下椅子,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跑过屏风,扯着父亲的衣角,一派天真道:

爹爹要接我和阿娘出府团聚吗?我听白芍姑姑说了,阿娘如今身子很是康健,就算立时坐马车回江南,也是不打紧的呢

嬿嬿?

父亲正惊讶,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三舅舅打断。

他见我突然跑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高声斥责: 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还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他平时就严肃,骂起人来,更显凶恶,声音大得吓得我一哆嗦。

我眼里瞬时就含了几滴泪,委屈道: 三舅父,嬿嬿只是太想爹爹了,一时忘记了。

父亲本也想训我几句,见此情状却将我搂在怀里,看着三舅舅,脸上有了几分不虞: 小女就是有不妥之处,也自该由我来教导,还轮不到旁人说嘴。

我父亲宠我如珠如宝,自是见不得我受这番委屈。

三舅舅刚刚被我激了一下,听说我想出府,我母亲身子也康健,一下子有点沉不住气,才发了怒。

如今却有些下不来台,只是僵立着。

我们这边闹将起来,外祖母那边也坐不住了,赶忙叫人扶着出来调停。

濯儿你坐下

她见父亲和三舅舅之间剑拔弩张,先是斥责了三舅舅,接着又来安抚我:

嬿嬿年纪小,你还跟她个小孩儿一般见识。

来,到外祖母这儿来。她冲我招招手。

我往父亲怀里躲了一下。

父亲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毕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这点风浪,算不得什么。

他见我不愿意过去,便说道: 岳母大人,小婿正也想向您告个罪,拙荆和小女在府上叨扰多日,如今我已到京城,也置了宅子,过几日便来接她们过府安置吧。

外祖母此时脸上差点挂不住,却还是强行撑住,面露忧虑道: 你刚到京城,不如先歇息。文儿如今是双身子,胎象不稳,不宜挪动,搬过去的事就晚点再议吧。

外祖母,前儿我听白芍姑姑说母亲腹中胎儿稳固,是以才想着让母亲一同跟父亲回去。白芍姑姑是外祖父留给母亲的人,精通医术,她说的话应是可信的吧?

我继续含着泪委屈道,这话倒是把他们问住了。

父亲此时也有了疑虑。

为何明明我说母亲很好,外祖母却说母亲身子不好?

于是父亲便让人去把白芍找来问话。

结果,真与我所说的一样。

这时,外祖母和三舅舅的脸色已经挂不住了。

父亲也颇为生气。

最后还是人精似的三舅母见状不对,出来打圆场: 母亲也是关心大姐,时常让大夫来请平安脉,前日那大夫的确说阿姐的身子不太好。如今想来恐怕是那个大夫诊错了。明儿咱们再找个别的大夫瞧瞧便是了。

大家这才顺坡下了。

此时,外祖母看我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慈爱,而是带了两分怨毒,不过很快就遮掩住了。

想来她觉得我就是个孩子,怕是误打误撞才搞出了今日的事。

而对母亲身边的白芍姑姑,外祖母就没这么好的脸色了。

明明她已经安排人在母亲的药中动了手脚,可现今母亲却毫发无损,显然是白芍这个外祖父留下的人在从中作梗。

她看白芍姑姑的眼神里直接有了杀意。

这一次提出离开国公府,虽没有成功,但也算成了一半。

只因我知道,今日之事已经在父亲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以父亲的聪慧,定然已经猜到外祖母并没有像表面那样疼爱母亲和我。

有了这颗怀疑的种子,接下来,我再做些什么便更加顺理成章。

窈瑶妹妹与我想象中,倒是有几分不同。

四皇子随父亲离开时,悄悄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9

他是何意?

我心跳如擂鼓,那种冷汗涔涔的感觉又爬了上来。

他想象中的我应是何种模样的?

两世加起来,我们见过的面不超三次。

一次是在前世公主与表哥的婚宴上,一次就是方才父亲带他进府。

区区一面,他会对我这个岁孩童有何印象呢?

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他也是再生之人?

想到这个可能,我扶了一把红鸾,才稳住身子没有跌倒。

他若是重生之人,必要尝试逆天改命。

夺位之争,从来都是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父亲

他这样便是把我父亲往火坑里推。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是滂沱的大雨,就如同母亲难产那日一样,雨下着下着就变成了血,落在我脸上、手上,落得我全身都是。

我惊叫着醒来,此时,天已大亮。

父亲果真带着大夫来给母亲请脉,得出的结果与昨日白芍姑姑所说无误。

如此一来,外祖母想以母亲怀胎不稳的理由来留住我们,便站不住脚了。

老身年纪大了,想留女儿多住几日,贤婿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外祖母干脆直接挑明了。

父亲拧着眉,看向我和母亲。

母亲自然是犹豫,一边想继续留在府中,一边又想和夫君在一块儿。

白芍姑姑在一旁看得焦急,我知她是想找机会把外祖母企图用药谋害母亲腹中胎儿一事,说给父亲,但苦于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母亲心思单纯,藏不住事儿。

若是让她知道,她一向敬重的母亲竟会对她痛下杀手,那她定然痛不欲生,腹中孩儿定会受到损伤,甚至滑胎。

而父亲是外祖父特意为母亲挑选的夫婿,人品贵重,处事练达,外祖父留下的人自然也信任父亲。

要不我再留几日,过几日再同夫君家去?母亲斟酌许久,说道。

嬿嬿想跟爹爹阿娘在一块儿。我作孩童状,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父亲爱怜地看了看我,母亲则有些愧疚。

外祖母当我是孩童心性,劝解道: 你爹爹公务繁忙,照顾不过来你们,不如和你母亲一块儿留在外祖母家,还有你几个姊妹可以陪着一块儿玩耍,是不是?

我假装想了片刻,点点头: 嗯那爹爹晚几日再来接我和娘亲吧。

外祖母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我们先留下来,那她就还有机会下手。

父亲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如此,那便再过几日……

相当于,各退了一步。

我也知道光凭母亲身子无碍这点,还不足以让外祖母放行。但我已经想好了后招,只欠一个时机了。

我去送送爹爹……

父亲还要去前院找三舅舅商议国事,我便跟着送了一程。

回来时,在后花园遇见了匆匆而来的表哥。

嬿嬿表妹

他竟直接拦在我面前,抓住了我的胳膊。

这段日子,我已经尽量避免与他接触,表现得也极为冷淡。可不知为何,他总缠着我不放。

我吃痛皱眉: 表哥,你弄疼我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失态,放开了手: 表妹真的要家去吗?

原来是以为我要走了……估计是听说了父亲带着大夫来给母亲诊脉。

是啊。

我装作天真地回答他,故意不提方才外祖母与父亲协商的结果。

你……能不能不要回去?表哥梗着脖子,红着脸说。

我看他微红着脸,重活一世的我,自然明白这是少年情动。

可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岁孩童,又经历了上一世被他冷待和抛弃。回过头来,再看他如今表现出的不舍,只觉得可笑。

可我的家在江南,爹爹阿娘总要带我回家的。我继续装傻。

表哥忍不住上前一步: 可你家去了,会不会很快就忘了我?

当然不会啦表哥对嬿嬿好,自然是会记得的。我按捺住内心的不喜,敷衍道。

我说的不是这种记得,你……你还小,但是将来我怕你遇到旁的男子,被哄骗了去。嬿嬿能不能答应表哥,这里……不要让别的男子住进去。

表哥指着心口的位置对我说道。

他竟对着一个岁的幼稚孩童说这些,我心内不齿。

他分明是想趁着我年幼不知情爱,与他私定下终身。

但以他骄傲的性子,还不至于如此直接,大概是外祖母与他说了什么,让他牢牢把我抓在手里。

我心中气愤,又不能表达出来,怕露了馅。

丫鬟小厮们这时都站在远处背着身子,主子们讲话他们是不能偷听的。

我正在想着怎么回表哥的话,才会不暴露我的实际内心,但又能婉拒他。

突然身后有声音响起:

无意偷听,正巧路过。只是觉得大公子今日所为并非君子,忍不住想打断一下。

我转身看去,竟然是四皇子。

他怎么也在?

那刚才表哥说的那些混账话,他都听见了?

我耳根忍不住红了起来。

10

你偷听我们说话,又是什么君子所为?

表哥认出他就是昨日我父亲带进府里的少年郎,当即沉了脸,反问道。

大公子有所不知。这里是在下先来的,我方才在那处小憩,不想公子和小姐挑了此处说话,在下就是不想听也难啊

君衍指着身后的一处假山石,倒确有他坐过的痕迹。

这儿是国公府,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这时,那些丫鬟小厮已经围了过来,表哥的长随金贵呵斥道。

君衍却只是一笑,并不胆怯:

在下不仅知道此处乃国公府,更知大公子乃国公府世孙,身份尊贵,当谨守礼节,克己复礼。方才那般话,不该从公子口中说出。

你别以为自己念过几天书,就觉得了不起,我们家公子乃太子伴读,在官学读书,连圣上都夸赞他知礼守节,莫非你对圣上的话有异议?

金贵一脸骄傲地说出他家公子的伴读身份,甚至搬出圣上的话,想让君衍闭嘴。

没想到,君衍根本不吃那套,依旧轻笑着回道:

哦,方才那些话竟是我听错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模仿表哥方才指着自己的心口,做心痛状。

恶心人端的是一把好手。

我忍不住嘴角一抽,想笑又使劲憋了回去。

表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被一个庶民给嘲讽了,世家公子的矜贵差点维持不住。

竖子无礼

他一开口,金贵他们几个便把君衍团团围了起来,一副要对他动手的样子。

住手君衍哥哥是父亲带来的客人,你们不能对他动手。

我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上前一步挡在四皇子面前。

比起令我恶心的表哥,会恶心人的四皇子显然更顺眼一点。

嬿嬿表妹,你让开。

表哥见我维护旁人,脸色更沉了一分。

表哥,他来是客,作为主家,当以礼相待。况且方才我虽听不大懂表哥的话,可也隐约觉得那样不对。君衍哥哥,也是好意提醒。

表哥听我叫君衍哥哥,眉头皱起,不悦道: 他偷听他人说话,非君子所为。

君衍挑眉回道: 引诱表妹生情,更非君子所为。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她妹妹?表哥的端方公子外表终于装不住了,脱口而出。

若是我说他配呢?

这时我的父亲,沉着脸从假山后走出。

而父亲身后,还跟着表哥的父亲,我的三舅舅。

一时间,众人脸上的神情转换都颇为精彩。

11

跪下

三舅舅魏濯握着戒尺,命表哥跪在祠堂里。

他对表哥向来严苛,又寄予厚望。

今日当着我父亲和外人的面,表哥害国公府丢了如此大的颜面,他岂能轻饶?

于是,便有了这顿家法。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可知错?

表哥抿着唇,不肯认错。

厚厚的戒尺,一下接着一下,打在皮肉上。

只两三下,表哥的双手便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却倔强地挺着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君衍。若眼神能有实质,君衍定要被盯穿了。

我与表哥做过多年夫妻,深知其为人,惯常是会把过错归咎于他人的。

这次受罚,在他眼里,君衍便是罪魁祸首。

舅舅虽学问不成,官声不显,但端起严父的架子来,是一点都不含糊。

每一下戒尺都打得实实在在。

父亲怕我看了害怕,用手蒙住了我的眼睛。

五十下戒尺,打到第十五下时,外祖母终于在三舅母的搀扶下,匆匆赶来。

我的斐儿啊……

你要打他,不如先打死我这个老骨头吧

外祖母夺过三舅舅手中的戒尺,抱着表哥心肝儿肉地哭叫起来。三舅母也跟着哭。

一时间,祠堂里哭声震天。

这样一来,这场家法便也进行不下去了。

三舅舅看着抱作一团的三人,叹了口气。

大姐夫,你看这……他看向我父亲,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不是我不想教训儿子,是你岳母拦着我的无奈。

他也心疼儿子,太子伴读的手若真是打坏了,将来还怎么陪伴储君、光耀门楣?

况且,方才我分明看到他举起戒尺时,悄悄用手势示意金贵去给表哥搬救兵。

而每一下戒尺落下之前,舅舅故意说许多话,看似在教训表哥,实则是拖延时间。

就是为了等到外祖母这个救兵。

家法伺候都是做给我父亲看的。

那十五下戒尺,已算是大义灭亲了。

回想前世,我被公主责打得满手鲜血,这一屋子人却只作冷眼旁观的场景,对比起来,甚是讽刺。

孰亲孰远,一眼分明。

可笑的是,我却错把这些豺狼当成最亲的人,一腔真心空付,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见外祖母来了,父亲也不好再坚持责罚。

毕竟打也打了,训也训了,三舅舅做得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父亲略一沉吟,正要说话,我拉了拉他的衣角道: 爹爹,别让三舅舅打表哥了,表哥流了好多血,嬿嬿害怕……

父亲闻言抚了下我的手,安慰道: 别怕。

三舅母也投来感激的目光,以为我是在替表哥求情。

我心中冷笑,却面上不显,继续怯怯地对父亲道: 是嬿嬿害表哥被舅舅责罚,嬿嬿怕将来进府,外祖母和舅母不喜,也会责罚我……

住口我话还没说完,父亲突然厉声打断。

浑说什么?谁同你说以后会进府了?

我装作被吓到,瑟缩了一下,泪流了下来: 他们都说……

父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严厉,脸色和语气都缓和下来,他继续问道: 他们是谁?告诉爹爹。

这时,外祖母也顾不上哭了,转头看向我和父亲这边,眼里划过不喜。

怕是那起子下人乱嚼舌根子,叫嬿嬿听见了。她年纪小分辨不得,就当了真。

三舅母赶紧找了个说辞,接着又来哄我: 你外祖母把你放在心尖儿上,哪儿舍得责罚你呢?疼你爱你都来不及舅母也不会把这事儿怪到你头上,是斐儿唐突了。

她话说得好听,可也没有澄清,将来我要不要嫁进国公府的事儿。

父亲皱了皱眉头,他心中对国公府的不满怕是又多了几分。

嬿嬿告诉爹爹,是哪些个下人在你面前嚼舌根子?

我怯怯地答: 是……是刘妈妈。

她还说,我不过是个庶出贱人生的丫头,若不是爹爹官做得大,哪儿配得上表哥这样出色的男儿郎。

爹爹,我阿娘……原是庶出的吗?

我一股脑儿说了这许多,在场的几位国公府主事人,听了都脸色骤变。

尤其是外祖母,几乎站立不住,眼里的慌张一闪而过。

三舅舅见状,立刻叫人去捆了这胡乱编排主子的刘妈妈来。

父亲更是勃然大怒,连带着对舅舅几个也没了好脸色,面带愠色地坐在一旁。

我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角,像是溺水之人找到浮木。

幸而这一世,我还有父亲可以倚靠。

12

很快,刘妈妈便被几个小厮扭了来。

这时给表哥治伤的大夫也到了,外祖母本想让表哥先去治伤,可他执拗地不肯走,那大夫没法子,只好就地给他包扎起来。

这边刘妈妈还没搞清状况,一进门就哭号着向外祖母告状:

老夫人呐,这些个奴才反了天了,说是老爷让人抓老奴,老奴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啊?老奴是您的人,他们怎敢如此粗暴?问都不问就抓老奴,这是对您的大不敬,您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

她倚老卖老,还试图借着外祖母仗势欺人。

三舅舅见状,便对下首的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会意,当即狠狠扇了刘妈妈两个嘴巴。

小厮会武,手劲大,两下便扇得刘妈妈口吐鲜血,脸也高高地肿了起来。

刘妈妈被打蒙了。

这才看清楚,祠堂里坐了一屋子的主子,且个个怒视着她,顿时吓得面如金纸,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大胆刁奴,看清楚了地方这里岂容你放肆三舅舅厉声呵斥。

刘妈妈赶紧磕头求饶。

她发髻散乱,衣襟也在挣扎中扯破了,嘴角带着血迹。

看她这般狼狈模样,我心里微微快意,前世她打红鸾一嘴巴,这一世算是加倍还了回来。

老奴不知犯了何罪?刘妈妈哆嗦着问。

舅舅便把我方才说的话问了一遍,她惊恐得连连摇头,说自己从未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不是你这个老东西胡言乱语,难不成是做主子的污蔑你吗?父亲见她抵赖,气得拍了桌子。

我知道光凭我一个垂髫孩童的话,还不能定刘妈妈的罪,于是我又扯了扯父亲的衣角: 爹爹,她是个坏人……她在阿娘的药里动手脚。

什么父亲直接拍案而起。

他原就心存疑虑,昨日我与外祖母对于母亲的身子好坏各执一词,今日听我说到有人对母亲下药,便不自觉地信了三分。

刘妈妈却矢口否认: 表小姐,老奴没有做过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您不要胡乱栽赃啊何况大姑奶奶好好的,老奴怎会动了药呢?

她说话时,眼睛却不自觉地去看我外祖母。

外祖母此时被接连的打击气得快晕厥,堪堪扶着旁边丫鬟的手,并没有搭理刘妈妈。

爹爹不信,可以找娘亲身边的白芍姑姑问一问,她也瞧见了。

外祖母听我提到白芍,突地睁开了眼睛: 不可

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才反应过来,换了缓和的语气,对父亲道: 今日闹了这许久,若是再把文儿身边的大丫鬟叫来,定会惊动文儿。正好老身也乏了,不若将这个婆子交给濯儿审问,咱们去前边吃茶休息。你放心,魏家定会给贤婿一个交代。

岳母大人,此事关乎林家子嗣,小婿不得不追查到底。父亲却不肯相让。

两人僵持间,下人报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求见。

是的,我偷偷使了红鸾去把白芍姑姑叫来,今日这桩案子必得有个了断。

外祖母见人都来了,此时阻拦便显出她在刻意包庇自家的下人,于是挥了挥手,叫人把白芍带进来。

白芍姑姑一进门,便跪在地上,向父亲请罪,把刘妈妈如何在母亲药里加了一味药,又是如何被她发现,偷偷换了药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此时去这狗奴才的房中搜,必定还能搜到那味药。白芍姑姑说话时,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赞许。这是我让红鸾跟她约定好的计策。

之前外祖母想用食材和药性相冲的办法来加害母亲,若是被我们揭发出来,她们大可以推说,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相冲来逃脱罪责。

还不如直接给她们来个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

果不其然,父亲派人跟着魏府的下人去搜,在刘妈妈枕头下面,搜出了一包砂仁。

砂仁具有健脾安胎的效果,但若是过量便会增加体热,阴虚火旺之人服用后更加严重。长此以往,母亲的身体必会因受不住热而滑胎。

你还有何话说?父亲怒问。

刘妈妈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也知道今日之事,定然是白芍早有预谋,故意栽赃。

当初给母亲下药之事,恐怕也早就败露。

为了保住还在国公府当差的家人,她咬了咬牙,承认了:

大姑奶奶也许不记得了,但她曾经轻贱过老奴,我便存了害她的心,都是我一人所为……

刘妈妈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三舅舅一脚踹中心窝,当场晕死过去。

竟不想府里出了这等肮脏下贱的奴才,老身实在是羞愧难当,这就下令将她杖毙

外祖母见刘妈妈把所有罪责都背了去,松了口气。

昏死的刘妈妈被人架出去打起了板子,没过多久,便有人来报,刘妈妈没气了。

父亲此时就算还想追究,也无济于事。

人都死了,明眼人都知道刘妈妈不过是个替死鬼,但明面上又说不出什么。

只不过,经此一事,父亲要将我和母亲带离国公府的心,必然更加坚定了几分。

果然他站起身来,冲外祖母和三舅舅行了一礼,再次提出要带我们母女出府。

我屏气凝神等着外祖母和舅舅的反应。

却不知一旁的君衍,已经看了我许久。

13

出了表哥和刘妈妈的事,国公府想再留下我和母亲,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既如此,你明日便接了文儿和嬿嬿去吧。外祖母闭了闭眼,声音满是疲惫地道。

这两日出现的状况,令她有些应接不暇。

下给母亲的药不仅没生效,还白白损失了她一个多年的心腹。再加上表哥得了父亲的嫌弃,将来两家联姻便多了阻碍。

可眼下这光景,无论多不情愿,她都得让我们离开,否则会落人话柄。

三舅舅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外祖母一个眼神制止。

父亲没有瞧见这对母子的眼神官司,见得到准许,躬身一礼,没有推辞。

如此一来,我想搬出国公府一事总算成了。

因父亲还有事要与舅舅相商,便打发我们几个小的到偏厅等候。

表哥受了伤,自去休息不提。

偏厅里除了服侍的下人,便只剩下我跟君衍。

窈瑶妹妹,你好像特别讨厌国公府。君衍挨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已被他看穿,当即矢口否认: 君衍哥哥说什么呢?这里可是我外祖母家。

可我瞧着,你既不喜欢你外祖母,也不喜欢你那个劳什子表哥。

说完,他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下人们以为我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都避了开去。

而我越听越心惊,原来他已看出我对国公府的憎恶。我真表现得如此明显?

君衍道: 都写在脸上了。

就好像他能听见我心里说话似的。

他又接着道: 我还知道,窈瑶妹妹也并不喜欢我。你想法子对付了你外祖母和表哥,接下来便要轮到我了吧?

他这是住我肚子里了

你既知道,便该离我远远的。

我深吸一口气,干脆卸下了孩童的伪装,警告他道: 也请你离我们林家远一些林家并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你若伤害我的家人,我也不会令你好过

本想找机会用苦肉计,把他从父亲身边赶走。可如今他有了防备,便不好实施了。

且他既点破了我的心思,我也不再跟他兜圈子,毕竟我也有他的把柄在手。

他不是真正的君衍,他是假冒的

他被我突然的凶恶吓住,也听出了我的威胁,眼中露出危险神色: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一刻,我想我们都明白了对方并非真正的孩童。

重生之人,竟不止我一个。

君衍哥哥说笑了,我还是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我余光瞥见父亲与三舅舅议完事,正从里间走出来,便赶紧又换上了一副稚子面容。

君衍瞧见他们出来,也收敛了神色。

我们俩像是从未有过争执似的。

可迎面而来的父亲和三舅舅,脸上的神色却并不好看,一看就是刚发生过争执。

爹爹我甜甜地喊。

重活一世,我尤其喜欢叫父亲和母亲,仿佛这样便能弥补上一世失去他们的缺憾。

父亲看到我,脸上才重新有了笑意。

他先是摸了摸我头,再看向我身后不远处的君衍,眼里似有歉疚。

我便立刻明白了,父亲为何与舅舅生气, 想来是没讨到莫大家的举荐信,才会对君衍有歉疚之意。

不过,我倒是很高兴,看到那个人不顺, 我就莫名开心。

而且他在父亲身上得不到好处,大概就会另寻出路, 这样也省得我费心赶他走了。

于是我脸上笑容更盛,父亲都忍不住看了我好几眼。

嬿嬿怎如此高兴?他问。

明日就能和爹爹住一块儿了,自然高兴。我答。

却不想,我高兴得实在太早。

第二日,父亲来接我时告诉我一个决定。

从今以后便由他亲自教导我和君衍功课,且言语中多有让我们俩好好相处之意。

我并非真正的无知孩童, 当然听出父亲对君衍的赞赏,甚至大有将来收他为婿之意。

我心头震惊

父亲可真是乱点鸳鸯谱, 我才这么小,他就想着替我找人家了。

经过这两日的事, 他显然不想再让我嫁进国公府这等充满钩心斗角的高门大户,对表哥也很失望。

如今反而更属意于找个品行纯良的青年才俊给我, 君衍就是他目前看中的人。

可他并不知,他看中的这个才俊, 并不是一般人呐

碍于我目前的孩童身份,我并不能表露自己听出了父亲的意思, 还得装作乖巧地点头。

谁知父亲见了母亲后,我偷听两人聊天,他们说出了更让我震惊的话。

母亲叹息: 没想到斐儿人品竟是如此,我原还想着亲上加亲……唉……

父亲沉吟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同娘子说。其实早年间,我与君衍父亲结拜为兄弟,便约定了将来两家的孩子, 若同为男孩,便也结拜, 若同为女孩,便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 便结为夫妻……

父亲后面还与母亲说了什么话,我已完全听不进去。

结为夫妻几个字,在我耳中如炸雷般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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